服装店仓库的卷帘门落下时，发出锈蚀齿轮咬合的闷响。林渊背靠着冰冷的铁皮，能清晰听见外面丧尸撞门的震动，每一次撞击都让头顶悬挂的塑料模特摇晃得更厉害，它们的关节处缠着银白色的菌丝，在应急灯的绿光里像吊死鬼的头发。
“暂时安全了。”陈野的声音从货架后传来，他正用消防斧劈断缠绕在衣架上的藤蔓，钢筋与金属挂钩碰撞的脆响里，林渊注意到他手背的藤蔓纹身又蔓延了半寸，“赵磊去堵后门，张岚处理伤口，林渊看好小雅。”
张岚的呻吟从试衣间方向传来。林渊扶着小雅走过去时，看见医生正用酒精棉擦拭手臂上的灼伤，强酸腐蚀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，边缘处有细小的绿色菌丝在蠕动。冷藏箱被她放在脚边，活性显示器的红光微弱地跳动着：58%。
“腐蚀性比预想的强。”张岚咬住牙不让自己叫出声，医疗包散落在地，里面的绷带已经被菌丝蛀出细密的孔洞，“这种变异体的体液里含有幻界能量，普通药物根本抑制不了感染。”
小雅突然拽了拽林渊的衣角，指尖冰凉得像块铁。女孩的眼睛瞪得很大，瞳孔在应急灯的闪烁中收缩成针尖，她往试衣间里缩了缩，声音压得比蚊子还低：“林渊哥，你跟我进来一下。”
试衣间的空间狭窄得只能容下两个人，挂满的婚纱和礼服挤得人喘不过气。这些衣服的布料里都渗着淡绿色的黏液，靠近时能闻到福尔马林的味道，林渊的代码视界突然触发，视网膜上跳出一行警告：【恐惧能量残留：87%（与婚纱店橱窗模特同源）】。
“你看这个。”小雅的手在发抖，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锡纸团，展开后露出半块碎裂的镜片，“刚才在超市货架后面，我看到陈野藏东西了。”她调整镜片角度，反射出仓库角落的阴影，“就在那个红色货架后面，黑色的，巴掌大小，上面有根天线在闪红光。”
林渊的视线透过镜片反射望向角落，那里堆着几箱被遗忘的圣诞装饰，红色的绒布铃铛在阴影里若隐若现。代码视界自动聚焦，数据流显示那里有异常的能量波动：【高频信号发射器：与幻界能量节点共振】【持有者：陈野（匹配度 92%）】。
“像个信号器？”林渊追问时，试衣间的布帘突然被风吹动，露出外面陈野的影子——他正背对着他们整理消防斧，可地面的阴影却在缓慢地转向试衣间，藤蔓状的纹路在阴影边缘蠕动。
“不止是信号器。”小雅的声音突然带了哭腔，她死死攥着镜片，指节泛白，“我看到他的眼睛了……刚才在车库，他劈变异体的时候，左眼突然变成了绿色，像有团菌丝在里面转。”女孩的牙齿开始打颤，“跟我爸临终前一模一样，护士说那是‘共生菌’扩散到大脑了，整个人都被那种东西占了。”
林渊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医院太平间的画面——那具缝合变异体的左半边脸，戴着与陆明同款的眼镜，而右半边孩童脸上的眼睛，正是这种诡异的绿色。代码视界弹出新的参数：【陈野：幻界契约同步率 61%（临界值 70%）】【精神侵蚀：左眼视觉被菌丝替代】。
“别出声。”他按住小雅的肩膀，透过布帘的缝隙往外看。陈野已经处理完藤蔓，正弯腰检查赵磊堵门的钢筋，可他的右手却在背后做了个奇怪的手势——食指和中指并拢，无名指和小指弯曲，拇指竖起，这个手势与疫苗箱上的卡通贴纸图案惊人地相似。
“找到小雅了吗？”陈野的声音突然响起，温和得像在哄小孩，“这孩子别乱跑啊，仓库里有变异体留下的菌丝，碰到会感染的。”
林渊迅速拉着小雅蹲下，透过布帘底部的缝隙，他看见陈野的军靴停在了试衣间门口。那双靴子的鞋底沾着绿色的黏液，每移动一步都在地面留下个带藤蔓纹路的脚印，而阴影里的信号器位置，红光闪烁的频率突然加快，与陈野的呼吸节奏完全同步。
“小雅？”张岚的声音从仓库中央传来，她大概是处理完伤口了，“过来帮我拿一下绷带，在最上面的医疗包里。”
陈野的靴子转身时，林渊瞥见他手腕上的藤蔓纹身正在发光，红光顺着血管爬向太阳穴，在皮肤下形成细小的网络。代码视界解析出恐怖的真相：这些纹身不是静态的图案，而是活的菌丝组织，正通过血液循环侵蚀陈野的大脑。
“我们得告诉张医生。”小雅的嘴唇哆嗦着，镜片从她手里滑落，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谁在里面？”陈野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，消防斧拖在地上的声响越来越近，“林渊？是你吗？拿着什么东西呢？”
林渊迅速将镜片踢到婚纱裙摆下，拽着小雅站起来的同时，故意撞翻了挂着的几件礼服。布料落地的声响掩盖了镜片的痕迹，他拉开布帘时，正好对上陈野的视线——那双眼睛在应急灯的绿光里看起来很正常，可左瞳深处，确实有个微小的绿色光点在闪烁。
“小雅说不舒服，我带她休息会儿。”林渊的手指按在口袋里的折叠刀上，代码视界显示陈野的心率突然飙升到 120次/分钟，远超正常状态，“刚才好像听到信号声，是不是你的对讲机响了？”
陈野的目光在林渊和小雅之间转了一圈，突然笑了笑：“哪来的对讲机，你听错了吧。”他的消防斧扛在肩上，斧刃上的反光里，林渊看到仓库角落的红色货架正在轻微震动，“赵磊把后门堵死了，我们得在这儿待到尸潮退去，大概需要一小时。”
张岚抱着医疗包走过来，她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，可渗出来的不是血，而是淡绿色的黏液：“活性又降了，57%。”她的目光扫过陈野，突然顿了顿，“你的纹身……好像又变深了。”
陈野下意识地把左手藏到身后：“老毛病了，一紧张就这样。”他转移话题似的指向仓库深处，“里面有试衣镜，林渊你去看看能不能用，要是没碎，或许能观察外面的情况。”
林渊走到试衣镜前时，故意经过红色货架。阴影里的信号器果然还在，黑色的外壳上刻着与陈野纹身相同的藤蔓图案，天线顶端的红光已经变成稳定的脉冲，每闪烁一次，仓库里的菌丝就轻微蠕动一下。
试衣镜的左上角裂了道缝，透过裂缝能看到后门的方向，赵磊正用钢筋加固防御，他的小腿上缠着布条，渗出来的血迹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，溪流里的红细胞正在被绿色菌丝吞噬。
“赵磊的伤口不对劲。”林渊对着镜子调整角度，确保陈野能听到，“刚才在车库被丧尸抓伤了吧？最好让张医生再处理一下。”
陈野的声音从货架后传来，带着奇怪的回音：“不用了，小伤而已。”他的影子在镜中扭曲了一下，“我这里有备用的消炎药，等会儿给他送去就行。”
小雅突然抓住林渊的手腕，指甲几乎掐进肉里。女孩的目光越过林渊的肩膀，盯着镜中陈野的倒影——那个倒影的左手正拿着支黑色的针管，针尖在应急灯的光线下闪着寒光，而现实中的陈野，手里明明空着。
“镜子……”小雅的声音抖得不成调，“镜子里的他在拿东西……”
林渊猛地回头，陈野正靠在货架上擦消防斧，左手插在裤袋里，看起来毫无异常。可当他再次看向镜子时，那个倒影已经把针管藏进了战术背心，嘴角还挂着抹诡异的笑容，与仓库角落的信号器红光同时闪烁。
代码视界突然弹出警告：【幻界物品：精神放大剂（黑色液体）】【作用对象：赵磊（伤口异化者）】【使用目的：加速恐惧能量收割】。
“我去帮赵磊。”林渊拽着小雅往后门走，经过陈野身边时，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。对方的肌肉瞬间绷紧，裤袋里的东西硌得他手背生疼，形状与镜中的针管完全吻合。
赵磊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。他靠在堆着的纸箱上，小腿的布条已经被绿色菌丝完全覆盖，那些菌丝顺着裤管往上爬，在膝盖处织成个网状的茧。他的眼睛闭着，嘴里不停念叨着：“图纸……我的图纸……”
“他在产生幻觉了。”张岚跟过来说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被那种菌丝感染后，会看到最恐惧的东西。赵磊之前说过，他三年前负责的工地塌了，压死了七个工人。”
林渊的目光越过赵磊的肩膀，看向仓库中央的陈野。那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，左手从裤袋里抽出来，针管的黑色液体在应急灯下泛着油光。当他转身时，脸上又挂着那种温和的笑容，仿佛刚才镜中的一切只是幻觉。
“赵磊好像不太舒服。”陈野走过来，针管已经藏进了医疗包，“我给他打支消炎针，免得伤口恶化。”
小雅突然尖叫起来，指着陈野的眼睛：“绿色！你的眼睛又变绿了！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野脸上，可那双眼睛看起来很正常。赵磊被尖叫声惊醒，突然挥舞着钢筋砸向空气：“别过来！不是我偷工减料！是地基自己塌的！”他的幻觉显然到了最激烈的阶段。
“你看这孩子，吓糊涂了。”陈野笑着揉了揉小雅的头发，手指却在她耳后停顿了一下，那里有个微小的星芒状胎记，“我怎么会害赵磊呢，大家都是队友。”
林渊的代码视界捕捉到惊人的画面：陈野的指尖离开小雅耳后时，带出了几根银白色的菌丝，这些菌丝在接触空气后迅速消失，而小雅的瞳孔里，瞬间闪过与信号器相同的红光脉冲。
仓库外的尸潮突然安静下来，只有卷帘门的震动还在持续。林渊看着陈野打开医疗包，拿出那支黑色的针管，看着赵磊在幻觉中挣扎，看着张岚担忧地盯着疫苗箱，突然明白过来——这个仓库根本不是避难所，而是陈野精心布置的猎场，他们每个人，都是等待被收割的猎物。
小雅的手在背后悄悄碰了碰林渊的手心，指甲在他掌心里划了个图案：一个信号塔的形状，下面画着个问号。林渊握紧她的手作为回应，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折叠刀打开半寸，寒光在衣袖下闪了闪。
陈野的针管已经对准了赵磊的胳膊，黑色的液体在针管里缓缓流动。当针尖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，仓库角落的信号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，红色货架后的阴影里，传来某种东西破茧而出的脆响。
“什么声音？”张岚警觉地抬头。
陈野的脸色瞬间变了，针管掉在地上的同时，他的藤蔓纹身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：“该死，提前醒了！”
林渊拽着小雅躲到货架后面，透过纸箱的缝隙，他看见红色货架后钻出个畸形的身影——那是只融合了多具丧尸的变异体，胸腔里嵌着个黑色的装置，正是小雅看到的信号器，而它的眼睛，是两团跳动的绿色菌丝，与陈野左瞳深处的光点一模一样。
“是信号器唤醒了它！”林渊的代码视界疯狂报警，【统领型变异体（幼体）】【能量来源：陈野的藤蔓纹身】【弱点：信号器核心（需破坏天线）】。
陈野的消防斧已经劈了过去，可变异体的速度快得惊人，它的手臂突然伸长，缠住陈野的脚踝，将他拖向仓库深处。菌丝在他们之间织成网状的屏障，林渊看到陈野在屏障后抬起头，左眼里的绿色光点第一次完全亮起，像在传递某种信息。
“快拿疫苗！”张岚的吼声让林渊回过神，冷藏箱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撞翻，活性显示器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：56%、55%、54%……
小雅突然指向变异体的胸腔：“天线！破坏天线它就动不了了！”她从地上捡起根断裂的钢筋，“我爸以前修信号塔时说过，这种天线最怕高频震动！”
林渊接过钢筋的瞬间，代码视界显示出变异体的能量流动路线——所有的能量都来自陈野的纹身，而信号器就是两者之间的中转站。他看向被菌丝缠住的陈野，那个男人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弯，像是在鼓励他这么做。
“掩护我！”林渊冲向变异体的瞬间，突然明白小雅的秘密不止是发现了信号器——这个女孩知道的，可能比所有人都多。她耳后的星芒胎记，她对信号塔的了解，她父亲的身份……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逐渐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猜想。
变异体的手臂挥过来的瞬间，林渊猛地矮身，钢筋精准地刺向信号器的天线。金属断裂的脆响里，他听到陈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，而小雅站在原地，左手悄悄按在耳后，那里的胎记正在发烫，与仓库外的某种频率产生了共振。
